為文化發展提供引領的力量

　　為文化發展提供引領的力量

　　毛時安

　　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鮮活地展示了國際文化版圖豐富生動的演變、最新的創作潮流和動向，同時最為及時地向世界傳遞了當代中國當代上海在新世紀迸發出來的文化創造的熱情、活力和成就，正在日益成為文化發展的重要的引領力量

　　如果說，15年前的上海國際藝術節，其追求和理念，尚有些朦朧的話，那么15年后，這個“追風少年”已經開始有了日漸獨立、日見成熟的想法和理念。我們日益發現，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逐漸走出了單純好節目大拼盤展示的做法，逐漸擺脫了缺乏自身理念簡單引進的做法。

　　藝術節組織者們近年來一直在思考：藝術節的演出和日常演出的區別在哪里？為什么有了常態的劇場演出還要為藝術節單列時間和空間？除了固守主流呈現經典，藝術節還能有些什么特別的文藝展示？觀眾企盼藝術節的動機是什么？特別是藝術節如何擺脫各種國際藝術節也開始出現的陳陳相因、老氣橫秋的文化惰性，吸引越來越多在虛擬網絡世界里活躍游蕩的年輕人的積極參與？這些思考，坦率地說，已經從對藝術節節目挑選的層面，進入到關于藝術節當代命運、未來走向的藝術節本體的深層思考。

　　和國內其他藝術節相比，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不帶有賽事和獎項的成分，而是一個相對純粹的當下的國內外藝術、尤其是舞臺藝術最新成果的展示。和作為常規演出機制的演出季相比，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更注重其在藝術界的引領作用。國際藝術節是一面藝術的旗幟，迎風招展，預示著藝術發展的風向和演變；是一個標桿，無論實驗的還是傳統的，都力求選擇藝術品質最佳的作品，為藝術的創作樹立一個可供楷模可資學習的高度。

　　中國上海藝術節的引領性，具體表現為：

　　扎根傳統的藝術創新

　　本屆藝術節推出了許多用當下時代精神重新發掘詮釋經典和傳統的藝術作品。摩納哥蒙特卡洛芭蕾舞團的《天鵝湖》不再滿足于經典作品對人性作善惡二元對立的藩籬。劇中原來象征惡的黑天鵝搖身一變成為現代人類欲望、誘惑的化身，最后竟然戰勝了美麗、純潔的白天鵝，贏得了王子的愛情。同時又留下一個白天鵝似乎要卷土重來的讓人充滿期待和問號的結尾。在中國民間流傳已經上千年的美麗傳說，經過《青蛇》的解讀，原作那種單純而凄婉的美麗被顛覆了。除了美麗純情的白娘子外，代表秩序權威的法海，充滿著忠貞的小青，乃至患得患失的許仙，他們有點扁平而類型化的形象和清晰的人物關系，都在解構的過程中遇到了當下人性的新的陌生的理解和重構。譚盾的新作《女書》，以接近女書文字形象、歷來以音色出彩的豎琴為主導樂器，特別是歷時5年拍攝的13段女書的視頻，再現了流傳在湖南江永一帶人類歷史上唯一現存的女性文字，及其背后為抗爭壓抑而創造保留下來的獨立美麗的精神家園。有新聞界人士甚至驚呼“其歷史與人類學價值已超越音樂”。此外，還有《推拿》、《大宅門》、《天下歸心》、《老子》等一大批原創優秀劇目紛紛登臺亮相。

　　特別值得指出的是，從上屆開始的以強化原創力為目的的扶持青年藝術家計劃，本屆又有新的氣象，大的格局。年輕藝術家們的生機、才華、大膽的想象創新，再度成為藝術節的亮點。

　　面向當代的文化多元

　　經濟全球化時代，文化必然是多元化、個性化。在文化上，沒有一種文化形態、文化類型，天然地擁有至高無上話語霸權。平等的發展、自由的生長和競爭，是文化的天性、是文化繁榮必須的生態環境。在文化上，各種形態、各種類型、各種風格、各個國家、各個民族、各個地區文化的關系，不是你死我活、一方吃掉一方的博弈。用俄羅斯作家契訶夫的話來說，就是大狗、小狗都有叫的權利。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文化多元的取向，進入新世紀以來，呈現著良好強勁的發展勢頭。以本屆藝術節為例，不僅有大量創新性、探索性的劇目，同時還有高品質、高品位的傳統型經典型劇目。西班牙國寶級的佛拉門戈舞蹈團在《波萊羅》中，以訓練極其嚴謹有素、高度整齊劃一而又變化多端的舞姿，釋放了西班牙獨有的斗牛士式的奔放熱情。全部由青年演員擔綱的越劇《甄嬛》恪守歷史上女子越劇年輕靚麗和舞美華麗的傳統，運用最老式的充滿懸念敘事方式，讓新老觀眾充分領略越劇流派紛呈表演柔美的特色。其一票難求的演出盛況，令人想到當年越劇《紅樓夢》上演的許多情景。

　　這種多元文化共存繁榮、爭奇斗艷，像資本市場的主板和創業板，各有其用、各得其所。既能從多側面展示世界文化發展豐富和變化，也能從多層面滿足分流分層趣味各異的觀眾的多樣化文化需求。

　　褒貶共存的文化包容

　　藝術上的百花齊放，必將帶來評論上的百家爭鳴。話劇《青蛇》演出當晚，就有一位文藝界資深人士，對劇本人物關系的重構、價值取向、人格塑造包括敘事風格，提出了比較嚴厲的不同看法。同樣，話劇《推拿》也在業界引起了很多對立的評價。我一直堅持認為，一部作品有爭議，特別是一部藝術上有高度創新的作品，引起爭議是極為正常的。在文藝領域里，有時發生一些對作品的爭議要比一潭死水不起微瀾更有利于藝術的繁榮和發展。何況，觀眾看多了國內外一流作品，提出一些質疑，也很正常，再說一部新作品有些瑕疵還有不斷修改的空間。令人欣喜的是，所有不同意見的爭議、爭論、爭鳴，都摒棄了唯我獨尊自我中心的做派，特別是沒有絲毫的謾罵、攻訐的戾氣，平和而理性，睿智而包容。體現了上海城市精神獨有的海納百川的文化氣度。我以為，這不僅是一種文化氣度文化精神，更是當代中國最為迫切需要建構的一種社會總體氛圍。

　　溝通、理解、包容需要切實可行的保障性機制。本屆藝術節為此精心策劃了大量的講座、座談，借助這些活動強化藝術節與觀眾的對話和參與。

　　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鮮活地展示了國際文化版圖豐富生動的演變、最新的創作潮流和動向，同時最為及時地向世界傳遞了當代中國當代上海在新世紀迸發出來的文化創造的熱情、活力和成就，正在日益成為文化發展的重要的引領力量。

　　（作者為市政府參事、文藝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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