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法可依仍然輕判？家暴受害者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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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家暴成本低，結婚證是虐殺通行證?

導語：近日，“合肥女律師遭家暴被砍成重傷”，丈夫涉嫌故意殺人罪即將受審。自今年《反家庭暴力法》實施以來，有關家庭暴力的新聞仍然觸目驚心，家暴的實施者，尤其是向婦女、兒童施暴的一方，獲得的輿論譴責多，承擔的法律量刑較輕。防止家暴傷害事件發生，僅靠法律精神的指引遠遠不夠，更需要發揮社會機制多方面的配合，將“人身安全保護令”的措施有效貫徹，減少家庭暴力的危害。

中國家庭暴力呈多發事態 法律出臺擋不住悲劇重演

若干年前，一部名叫《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電視劇風靡熒屏，家暴男安嘉和成為一代人的“童年陰影”。信奉“家丑不可外揚”的國人，第一次把家暴搬到臺面上來講，也鼓勵了一批遭受家暴的人勇敢站出來，解除婚姻關系。

根據中國婦聯抽樣調查，家庭暴力現象在我國具有相當的普遍性，它不僅發生在夫妻之間，還多發于父母與未成年子女、成年子女與年邁父母之間。據統計，全國2.7億個家庭中，遭受過家庭暴力的婦女已高達30%，其中，施暴者九成是男性。每年有近10萬個家庭因家庭暴力而解體。

震驚全國的北京女孩董珊珊被丈夫家暴致死案，其丈夫王光宇只獲得了六年有期徒刑。一直以來，家暴的成本非常低，虐待孩子、毆打另一伴幾乎不會被法律制裁，更多的是道德譴責和外人的勸和。即使受暴力傷害的一方起訴離婚，一般也都是以施暴方賠償了事。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家庭暴力在我們社會更多只被視為只是家庭內部的問題，被道德化看待，這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社會對于家庭暴力進行干預的進程。無論從現實還是從各國的立法實踐來看，遏制家庭暴力都需要且大多已被納入法律程序。2016年3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正式實施，然而法律的出臺仍然擋不住一幕幕悲劇重演。

重慶女醫生張曉燕，生前長期遭到丈夫毆打，常年受暴使她從絕望走向死亡。張曉燕的姐姐曾拍下她渾身傷痕的照片，一些媒體也報道了她曾做出過逃離擺脫丈夫的嘗試，但都以失敗回家告終。張曉燕年收入近百萬，事業成功、經濟條件優渥，但仍然死于家庭暴力造成的悲劇，不禁令人唏噓。通過其丈夫黃學通的供述，法院判決黃學通六個月的刑期。法院認定張曉燕服用了“烏草”等有毒藥品是致死的直接原因，顱骨骨折、鼻骨粉碎性骨折、全身多處皮膚挫傷不構成死亡直接因素。然而，一個女性因家暴致死，施暴者只獲刑半年，無論有怎樣的是非曲直，這個結果很難服眾。

家暴陰影難以消除 有法可依仍然輕判?

家庭暴力離我們很近，每年約40萬個解體的家庭中，25%緣于家庭暴力。特別是在離異者中，暴力事件比例高達47.1%。家庭暴力使受害者的人格尊嚴和身心健康在某種程度上遭受侵害，嚴重者甚至威脅生命。同時家庭暴力破壞了家庭和諧，也給社會帶來了不穩定因素，更影響了家庭幼年成員的正常生活與成長。

家暴和女性犯罪之間呈現高度正相關。2005年，北京市海淀區檢察院對海淀區、豐臺區、順義區和朝陽區看守所當年5月10日至6月10日期間在押的全部女性犯罪嫌疑人進行調查發現，被捕前她們遭受過家庭暴力的比例是35.7%。

不僅是婦女，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范圍也在向兒童和老人擴大。全國婦聯2013年出版的《新時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研究》顯示，中國家庭虐童的狀況也十分嚴重，10～17歲兒童遭到父親和母親家暴的比例分別為43.3%和43.1%。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群體中，則有14%在調查前一年內遭遇過家暴。

另外，親密關系中的暴力最難以防范和定罪。尤其對女性而言，遭遇辱罵、威脅、毆打、強奸、殺害等犯罪，丈夫或情侶的概率要遠遠高于其他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在《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中的規定，“家庭暴力”是指行為人以毆打、捆綁、殘害、強行限制人身自由或者其他手段，給其家庭成員的身體、精神等方面造成一定傷害后果的行為。而持續性、經常性的家庭暴力，構成虐待。如果不把同居關系、分手之后的伴侶或者離婚夫妻納入其中，就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在反家暴的保護范圍之外。另外，大多數的家庭暴力還沒有發展到需要治安處罰或者刑事處罰的程度。如果不擴大理解，施暴者可以不負任何責任，受害者又得不到任何幫助和支持。

在張曉燕一案中，法院截取了受害者死亡當天的片段，卻沒有綜合考慮受害者死亡的前因后果。早在2013年兩人就協議離婚，張曉燕有自己的房產，為何不得已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其夫長期毆打孩子、妻子，并對其進行暴力威脅是受害者服毒自殺的主要原因。有法可依卻無法逃脫家暴的魔爪，這才是張曉燕等人的悲哀。

從源頭上防止家暴需要完備法律及社會合力

作為民事法律發達的美國，其防治家暴的法律救濟制度較為完備，這其中尤以民事保護令最為高效直接，這在美國的學術界和司法界是不爭的事實。強大的警察機構積極介入家庭暴力，及時處理家暴事件，能夠十分有效地遏制家暴的發生。作為第一個建立民事保護令制度的國家，美國在高效運用保護令上可謂不遺余力。美國的各州于20世紀80 年代中期即開始簽發保護令用以保護家暴受害者，為了保證民事保護令的高效實施，各州更是將違反保護令的行為定性為刑事犯罪。

1994 年美國《反暴力傷害婦女法》第 40601 款(3)(B)中對保護令的性質作了明確的規定：“保護令包括為預防針對另一個人的暴力、威脅行為或騷擾，及為預防針對另一個人的接觸、溝通或接近所發布的法院判令或其他命令。”美國的人身保護令形式多樣而且效力均及于全國，概括來說可以分為三種：緊急保護令、普通保護令和永久保護令。這其中緊急保護令和普通保護令因其證據要求低、核發條件簡單而得到較為普遍的適用。美國民事保護令制度的高效適用，起到了很好的保護受家暴婦女的作用，我國在建立完善相關的人身保護令制度時應當積極借鑒美國的經驗，以建立符合本國國情的保護令制度。

依情況的差異，受害人可以申請相應種類的保護令，甚至對于性暴力和精神暴力，有些州也規定了相應的保護制度，并且擴大了管轄法院。當受害人遭到家庭暴力時，其可申請法院作出“暫時保護令”或“禁止接觸令”，當出現即時危險的緊急情況時，為保護受暴者的權益，法官事急從權可以根據單方申請作出書面甚至口頭的緊急保護令。為方便被害人對保護令的申請，美國在《模范家庭暴力法》等相關法律中對擴大管轄法院的范圍做出了規定，當家暴受害人不堪暴力逃離出走時，可向躲避地的法院進行人身保護令的申請。

為了保證民事保護令的有效執行，美國的法律對違反者規定了嚴苛的法律責任。美國部分州的法律為保證民事保護令效果的實現，制定了藐視法庭罪甚至將違反保護令的行為規定為犯罪。施暴者在收到人身保護令后無故毆打受害人的，其行為既構成違反保護令罪，而不問是否造成了財產或人身損害的結果。比如，婦女在受到保護令的保護后再次受到丈夫的施暴時，可以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要求法官判令施暴者履行保護令之義務或者對其進行民事拘留，也可要求對施暴者違反“保護令”的行為定罪處罰。另外，美國設立保護令專審法庭，為家暴之案件開設綠燈。有了綠色通道，在申請人身保護令上，有了更加便捷的途徑，減少因排隊等原因延誤對家暴受害者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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